森林

    你是一个审神者，也是一个病人。而就是因为你身体从小就不好，你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性格。
    胸无大志，随遇而安，过一天算一天。
    鹤丸国永为此数落过你很多次。
    他是本丸唯一一把刀。很多时候，他还要担任其他角色。比如父亲，兄长，情人，弟弟，儿…咳…

    “吼！真是被吓到了！”
    那个时候你10岁，你拿着咒符拍在刀上。那是你第一次见这个人。你愣住了，他也愣住了。
    他很好看，一身华服帅的亮眼。
    “我的主人，还是个小不点呢。”他拍了拍你的头，你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。
    他有点没反应过来，“被吓到的，应该是我吧！”
    他很喜欢带你玩，吓唬大人，捉虫打鸟，都不在话下。你跟在他后面，对他崇拜的很。阳光打下来的时候，你都觉得他就像天使，身上笼着圣光，耀眼极了。

    你16岁那年的冬天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。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雪花飘飘扬扬下了整整7天。落满了屋顶，落满了门口的松树。虽然很漂亮，但是这样严寒的天气让你生了一场大病。你整个人即使坐在有暖炉有厚实被窝的屋子里，也浑身冰凉，每一根骨头都在痛。
     “哎呀，你来了！你从雪地里走过来，我都没发现呢。”
    鹤丸的衣服常年都是白的，头发也是白的，睫毛也是白的，皮肤也很白。整个人和雪好像融在一起了。
   病痛使你的身体各项机能都不好，包括视力。于是在这样缠绵病榻的日子里，你找到了一个乐趣。等着鹤丸国永每天来看你，等着他从雪地走来，你就在雪地里寻找一双温柔而饱含心疼的金色眼睛。
    “那我刚刚吓到你了？”
    “没有，我知道你会来呢。”
    鹤丸走到窗边，把窗子放了下来，又在碳火里加了些碳，又给你捏了捏被角，才坐到你身边。
    “你给我讲故事吧？”
    “好啊！”你以为他会讲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。没想到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“小猪佩奇”。
    你整个人都不好了。这本书在鹤丸国永的手里，怎么都特别违和。
    “你要讲这个吗？”
    “不好吗？”
    “也不是，感觉有点收到惊吓。”作为一把平安时代的刀，你觉得实在是太难为他了。
    “人生就是需要一点惊吓嘛。”
    “那你讲得时候，要记得学里面的猪叫！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

    春天万物复苏，本丸的樱花树都开了。尤其是后院的那几棵樱花树，是可以结樱桃的。你特别喜欢，看完樱花就可以吃樱桃了。
    气温回暖的好处就是，你终于获得了出门走走的批准。于是，你说好了要和鹤丸去赏樱。
    22岁的你因为常年待在家里的原因，皮肤很白。为了显得气色好一些，你特意选了一件红色的长裙。在镜子前来回转了转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。
    也不知道鹤丸是什么时候到的，此时正倚在门边，对着你笑。
    他上下打量了你一下，伸出手，手心里那是一只口红。他挠了挠头，“昨天去杂货店，想着你应该喜欢。”
    你接过来，心里暖暖的，“我很喜欢，谢谢。”
    你坐在镜子旁，小心翼翼的打开，涂在唇上。嗯，樱花味的…不算浓，也不淡，和你的衣服很搭，也衬着你的气色愈发的好了。
    “好看吗？”你对他笑了一下，窗外的樱花随风飘扬着，有一些调皮的花瓣吹进了房间，落在你的发间。
    “很好看！”
    “口红好看，还是我好看？” 你心底的作恶欲又生了起来。你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，“嗯？我好看？”
    “你好看，都好看。”他想摸一摸你的头，却蓦然发现，你已经有他肩头那么高了。
    他看着你，愣了半晌。啊，你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。修长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角，黑色的发丝落在白皙的颈项间，有些苍白的薄唇因为摸了口红显得有些美艳，黑色瞳孔的眼底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。
    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，他的手挡住了脸，你看不到的耳根红成了一片。
    “怎么了？你的脸好烫啊？”
    “你…你可真是吓到我了！”
    “啊？”

    知了在枝头一遍一遍唱着令人烦躁的乐章。
    鹤丸坐在走廊上。24岁的你躺在鹤丸的腿上。
    “主人，为什么本丸只有我一把刀？可不要告诉我，因为你既废柴又懒。”鹤丸微微敛目，金色的瞳眸在银色的睫毛下隐隐约约，灿灿生辉。
    你慵懒的躺在他的腿上，丝毫不介意他的诽谤。翻身坐了了起来，“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…鹤丸，你会觉得孤独吗？”
    “我有的时候也想过，如果有其他的兄弟在，本丸会是怎么样的？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，也很好。这样我总是能忘记我是把刀，而是一个真正的人。”
    听到他这么说，你又放松的躺回了他的腿上。抬手轻轻覆在他的眼上，“怎么说呢？通俗的说法就是有你就够了。”
    作为一个审神者，你或许远远不够资格。
    你很自私。
    当看到这双金色瞳眸的第一眼，你就从未把他当做过拯救世界的伙伴，而是相守一生的人，是你心尖上的珍宝。
    走廊上有凉爽的过堂风穿过，绑在梁上的风铃“叮铃”作响。鹤丸有点微微走神，心里想着你的声音就如同这个风铃声般好听。
    “自你之后，我的眼里再无珍宝。”
    你感觉在他垂敛的睫毛在你的手心一颤，你的手没盖上的那只眼睛蓦然睁大，“……您刚刚说什么？我没听清。”
    “好话不说第二遍。”你收回手，侧了侧身抱住了他的腰。
    “唉呀，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，把我想听的话都吹走了。”

    终于，在你29岁的秋天。
    你还是病倒了。昏昏沉沉怎么也睁不开眼睛。
    好像这些年的悉心调理都功亏一篑。
    脑中像播放胶卷一样，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画面。
    真实的，虚幻的，夹杂在一起。
    好像是秋天到了，院子里的枫树红得似火一样。不过，是什么时候本丸载上的枫树呢？
    好像有客人来给本丸送了壶好茶，一会去走廊上送给三日月和小狐丸吧。小夜来给我送了昨天从花坛上摘得鲜花，加州和大和守在道馆那边打得火热，一期一振正在房间里给兄弟们讲故事。
    这样的生活安逸，热闹。你很喜欢，如果这是梦境，你也不愿意醒来，但是心里空空荡荡的少了什么？
    鹤丸呢？
    他从小就陪着你，他让你骑在他的肩头摘过星星，他把樱花撇在你的耳边，他用萤火虫给你做过灯笼。
    他在冬雪时把你拥入怀中，他在夏雨中舞刀给你看，春花灿烂时给你编过花环，秋实收获后给你制作美食。
    他是你唯一的刀，你没有给他这样热闹的生活，那你就应该和他一起生活。
    你必须要醒来，梦境再甜，你也必须醒来。如果，你也不在了，那就只剩他一个人了。

    秋风轻轻的吹动了门口的风铃把你从梦境中唤醒。
    鹤丸坐在你的塌边，歪歪倒倒。你伸出手，拉了拉他的袖子。
    “主人！你醒了？！”他瞬间清醒了过来，金色的眼眸中满是血丝，“你可真是吓到我了！”
    “你…”好像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，你的嗓子干涩到不行，声音不住的颤抖，“你守了我多久？”
    “快两天了。”他给你递了一点温水。
    “…我，我以后尽量都不吓你了…”
    “好。现在感觉好些了吗？”
    你点了点头，“鹤丸，你陪陪我。”
    鹤丸愣了一会，和衣躺在你身侧。你靠了过去，强硬的把他的手拉到你背后，让他搂着你。
    鹤丸笑了笑，轻轻的拍着你的背。
    “像小时候一样。”你蹭了蹭他的胸膛，“我想，本丸里是该来些新人了。”
    “怎么？”
    “我…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我以后…不在——”你的嘴被捂住了。
    “不准说傻话。”
    你恶作剧的舔了一下他的手心，他触电般的缩开，你笑着继续到，“好吧。你永远是本丸唯一的刀！”
    “我霸占你一辈子就好了。”你感觉有什么液体在眼眶里打转，还好夜色暗淡，你连忙把脸贴上了他的胸口。
    “鹤丸，人的一生很短的。就像，你以前也辗转了很多个主人一样…”你的声音闷闷的，“我希望，我不在以后，不要为我难过，也不要执念得去记得我。你的一生可能还很长很长，我希望你能一直…一直…怀着幸福生活下去。”
    漆黑的夜晚，很静很静。
    月亮照进来的光，很柔很柔。
    鹤丸把你拥在怀里，紧了紧。
    然后，你感觉他在你的额间吻了吻，你听到了他的叹息，和他投降一般的话。
    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仅以此文送给我的开开